2013年6月24日

From place to place




第二次搬離這個家,這次搬走之後便不會再回來了。原以為自己什麼都捨得,在中央的最後一晚卻讓我什麼都捨不得了。在藝文中心夜唱,吃零食喝酒打屁講垃圾話,跟著音樂起舞轉圈,大學四年所渴望追尋的青春二字,直到失去之前才體驗到所為何物。那麼簡單的快樂,為了笑而笑,為了熱鬧而熱鬧,一切都不為了什麼,只為把握與彼此相聚的最後時光。破曉之後曲終人散,從大門出去,淡橘粉金日出的天空,遠山重重如疊影,有別於第一次我在中央看的日出,只看見街燈亮起,毫無朝氣。第一次是大一的冬天,在那之後以為作盡了青春事,便開始自視老屁股,雀躍於成人的世界,海外的天空,異國的土壤,獨立的生活。那時我並不知道,甚至從不相信自己會懷念這個如退休莊園的松濤之地。

去年夏天在巴黎登機返台時,走進機艙的途中眼眶溼了。那時心裡想的東西非常明確,我的捨不得來自於未知,不曉得下一次再到法國是何年何月了。前天坐在車上,看著學校風景漸漸遠去,我卻不能克制地哭了。眼淚滑落,本以為回憶會佐以情緒浮現腦海,卻意外地發現我僅是落寞地哭著,腦子卻是空的。這種感覺很像告別式的時候,我悲慟地哭,可是不需要任何理由,因為所有理由都不足以形容我的憂傷。我哭著,心裡沒有任何具體的事件與回憶,只有失去的感覺與痛楚。然而,失去總是最無以名狀的,有時只能附著在最深沈的哀戚裡才能鮮明地再現,才能短暫地再次擁有已經逝去的東西。

或許告別的不只是一個地方,而是一個時期的自己吧!在尚未看見前方的自己之前,卻已經和過去的自己告別了,難免恐慌,或者不捨。這種情緒很快就會淡了,人是多麼容易適應的動物,多麼喜新厭舊。只是念舊如我,所有回憶皆是一種負荷,我活得越老,身上就背得越沈,但這是我從此地到達彼方,必備的行李。
我慢慢學會好好說再見,坦然地離開,接受每個人事的來去流動。Even if something fades out and goes away unceremoniously, we have to live with that.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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