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3年4月10日

Now you don't talk so loud, now you don't seem so proud






最近與M聊到了有關自信的話題,他說自己國中之前,字典裡沒有自卑二字。印象中,我在別人的印象裡總是自信的。跟M一樣,國小之前我也不知自卑為何物。在班上成群結黨,老師總是誇張地偏袒,說是風雲人物並不為過。我帶著這樣的成就進了國中,一切走樣,我突然意識到自己的過往並不重要,也不耀眼。我一點也不適應,想要配合別人融入並不契合的同儕,想要低調地隱沒於人群。那三年說不上愉快,若說是多愁善感有些矯情,說是憂鬱又太過詩意。總之一切就是差不多,沒什麼特別值得記得或紀念的事情,除了友情。國中對我來說是暗色調的,倒不是那種擋住了宇宙的厚重烏雲色塊,而是日落過後天鵝絨般的深灰藍,繡著幾條金色餘暉。我私心地以為國中的默默黯淡就像是天鵝絨作的隱形斗篷,自我保護的同時也是一種沉潛。我在社交上不算有成就,或許現在看來就是兩個班上的邊緣人沒得挑只好與對方交好,事實上我和好朋友在我們的世界裡找到了自己的位子,無關乎他人的眼光,用共同的價值觀打造一個近乎封閉又完整的壁壘,免於可能的評斷和輕蔑。說穿了就是活在自己的世界,但現在看來,當時原本自卑的我已經找到了自信心的來源,只是渾然不知。

我整裝待發進了高中,有不錯的成績,穩定的學長男友,當社長做盡自己喜歡的事,一切看起來都在平均值之上,我沒有任何值得自卑的地方。噢,或許有吧,還可以再瘦一點,皮膚再白一點,哪天可以不再離子燙就能擁有像L一樣自然不造作的捲髮。可是當時我並不在意(現在看照片不堪回首),不在意別人怎麼看我,幾乎是繼國小之後最最自信的時候。有幾個同班同學說,「你看起來總是很有自信。」,誇張一點的則說我走路有風。我並沒有意識這樣的自己,反而比較擔心會不會看起來很驕傲跋扈。好像無形之間,做自己喜歡並擅長的事情,你確定自己的每一個步伐,每一個決定時,那便是一種自信吧 !那時候充滿夢想與理想,總覺得未來即便有困難也可以順遂度過,只要盡力便沒有難成的事,當時的自我感覺良好到破表,現在看來真的不知道是哪來的信心。可是我很懷念那時候的自己,因為同樣等值的勇敢與傲氣在那個時空帶著荷爾蒙旺盛地燃燒,現在卻像水一樣蒸發,捉不住,也無法再次尋獲。從此之後我的步調會越來越穩,步伐卻未必敢邁得更大,踏出去之前還要深思熟慮。十七歲少女天真爛漫的莽撞氣魄,或許也是一種自信,壯麗的讓人覺得青春常駐,永遠萬歲。

半熟期,我是這麼形容大學的階段。我們就像一顆半熟荷包蛋,表面完整無瑕,一戳破被傷害就液流不止,淚液血液皆然,帶著那些你想完好隱藏的東西,奔流到你未曾想像之處。上大學之後我經常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。高中所建立的一切重新洗牌,我看到了新的人事物,在不斷比較之中找尋自我定義與位置。成長的過程裡,有些東西就這麼離你而去,一些明確的東西,一些能夠衡量判斷的標準,一些緊緊把握的力氣,隨著時間消失,跟身體的變化一樣沒有聲音,只有結果。大學四年就像在山林中平緩的大河上划船,偶遇阻石,大部分的時候是順流穩當地前進。有時看不見盡頭,河水也不像源頭那樣清晰,混濁一片,水面來來往往映著許多人的臉,以及自己的改變。於是,身處在青春期末端與未開化成人的階段裡,即便對所有事情都不確定的當下,仍然強迫自己看起來從容優雅地駛船,不要驚慌失措,不要踉蹌難堪。這種自信,也可以說是臉皮漸漸地變厚。男友說自己自信的來源是因為沒有見過世面,我聽了之後覺得和自己的答案有異曲同工之趣,果然我們是情侶(什麼結論)。即便現在我沒有任何值得驕傲的事情,我還是自信的。有天早上醒然我想到了自信的來源,沒來由地,好像別人告訴我的那樣突然。

我自信,因為別人不知道我自卑的地方。這讓我想到失戀三十三天裡黃小仙的自白:人們說世界上最骯髒的,莫過於自尊心。但這一刻我突然意識到,即是骯髒,我餘下的一生也需要這自尊心的如影相伴。
這大抵與我的自信心是差不多的道理。即便只是假裝的,我裝的十分自然,也虛心非常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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